作者/余志鹏
我的童年生活是快乐的!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期,那时的生活与现在来比,是清苦的!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贫富差距不是很大。但整个儿童时期的我们,都不会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快乐。那时,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更无从谈电脑游戏、手机游戏之类了。
但儿时的我们,却有着我们那个年代的快乐。我们上山放牛、砍柴,下塘摸鱼、捉虾;我们玩泥巴、做弹弓;我们在山塘水库游泳,水中一泡就是一个多小时。记得玩水久了回家,母亲问玩了多久水,我们会不老实说才一会儿,母亲说把双手伸过来看,那双在水中泡得皱了皮的手指可瞒不过大人的眼睛!看到母亲生气转身寻鸡毛掸子时,我们会赶紧逃跑保命!
但是,在我印象中,记忆很深的还要数小时候唱的那些“土得掉渣”的儿歌了。
夜晚,皎洁的月光将山村铺成银色的城堡。吃过晚饭,劳作了一天的大人们纷纷从各自家中出来,男人们吊着烟袋,女人们摇着蒲扇,三三俩倆,或在塘边石敦上坐下,或在门前操场边坐下。他们东拉西扯,或讲述着白天的见闻,或家长里短诉说着各家的事儿,还有那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又能说会道的人,会手舞足蹈地向周围人群叙述新鲜事儿,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这时,我们这些孩子们也在操场上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等游戏。只见两位大点的孩子手牵着手高高举起,做一个拱型“门”,其余小孩子们会依次牵着前一个人的衣服排成一纵列,高高兴兴从“门里”钻过去。孩子们一边钻,一边口中不停地唱着儿歌:“巷篙弯啵”?“弯哟”!“巷篙直啵”?“直哟”!“麻鹊米得过去啵”?“得哟”!孩子们兴奋地一个牵着一个过拱“门”,一边又继续唱着歌儿:“嘟嘟嘟嘟车水,车起水来禾又干,冇车水,脚又酸”。这首正话反说的俏皮话式儿歌,孩子们一边唱着,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使孩子们自小就懂得幽默生活。
有时,孩子们也会整排整排地坐在村前塘旁的长条石板上,大声唱着儿歌,那稚嫩的声音,整齐划一,甚是好听:“月月光,面盆张,姐姐行嫁我担箱,姐姐哭,我也哭,姐姐吃饭我吃粥,姐姐哇我乖乖崽,我哇姐夫瘌子壳!”
唱完这首,只见领头小孩又带着大家继续唱道:“月光光,走何方?猪衔柴,狗烧火,猫咪蒸饭气呵呵,老鼠把油把盐溜下锅,鸡公摘菜唱歌歌,猴子担水井上坐,蛇咬屁屁连摸摸,摸几摸,好闹多(金溪方言,即好了很多)”。这首儿歌一口气点出了猪、狗、猫、老鼠、鸡、猴子、蛇七个有趣动物及砍柴烧火,担水做饭等生活常识。
接着又唱一首俏皮话儿歌:“白哇歌,白哇歌,白哇歌儿有几多?听我来唱白哇歌:月光光,水泱泱!照见瞎子偷茄秧,哑子喊做贼,拐子就克捧(金溪方言即瘸子就去追赶之意),若是不相信,隔壁聋子做见证!”
孩子们兴趣盎然,只听他们又唱道:“麻鹊米,尾斑斑,斑来斑去嫁高山。高山顶上花皑皑,十八孩姑嫁秀才。秀才郎,怪你娘,你娘不是穷人家,金盆打水女养花,养啥花,养茶花,茶花谢,听娘哇。娘做花鞋十八双。又要娘咯花鞋着,又要爷咯花轿坐。一坐坐到十五里,打开帘门看新人(即新娘子)。一看看到新人脚,原来是个冬瓜脚!”这首儿歌通过儿童喜爱的“麻鹊”作为起兴手法,唱出了穷人家嫁女的“金盆打水”,打肿脸充胖子的有趣场景,末尾还不忘故意调侃美丽新娘子原来是个“冬瓜脚”的乡村式幽默!
有时还可以看到,母亲将一个二、三岁左右还不太会说话的小孩,一把抱在腿上骑着,两手分别抓着孩子两手,将小孩小手握着,食指相对,唱着儿歌:“虫虫姐,嘭嘭飞,斫肉买鱼畏虫姐,畏大虫姐满天飞。飞到何块积(金溪方言,即飞到哪个地方去)?一飞飞到耳朵里。”说完即将小孩食指,指到小孩耳朵里。意即告诉小孩,这是耳朵,请记住。同样,也可以自答:“一飞飞到眼睛(或鼻公、嘴巴、牙齿、舌头等)里!”。这种一边教着小孩唱着儿歌,一边教着小孩认识自身人体各种器官,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独特教育!
以往在农村,没有什么“幼儿园”概念。再早一些的乡村,村里一般只会有三、五户相对条件较好的家庭才会让男孩子读私塾的,一般家庭小孩只能可望不可及了。小孩子接受的一些朦胧教育,少不了通过传唱儿歌这种形式。所以,这些儿歌就显得很有意义,并会由于朗朗上口而会被儿童一代又一代传唱下来!并也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增加新的内容。通过小孩子们唱着儿歌(如上面那些儿歌),扩大了小孩子们的交往,增进了小孩子们友谊,教育小孩子们认识自己,了解自然,了解生活,是具有很大的积极意义的。
有时大白天孩子们三三俩俩在一起玩时,也会唱着儿歌。记得那时有些已变成大姑娘的少女,会开始学会打扮了。
这时,顽皮的孩子会唱一首儿歌取笑一番:“卖俏咯,卖俏咯戴红花,头上戴着麦笠戴,脚上穿着花皮鞋,三层楼上跌下来,包车(即小轿车)救,火车救,十八个老公抢着救”。这首儿歌里的“三层楼”不是如今之钢筋水泥楼,而是指过去那种土木楼。我猜测,这首儿歌里的“包车救,火车救”在民国及以前的儿歌里唱的应是“这个救,那个救”。发展到我儿童时代,已经可看得到“包车”(虽然这很少见)及“火车”(虽然我小时候没见过火车,但也经常听人提及火车)。这也算是那个时代儿歌的与时俱进吧!
那时,山村闭塞,人们很少外出,生活都在村子的小范围内,大队(即如今之村公所前身)一小卖部货物也不很齐全。经常可看得到货郎挑着担儿下乡叫卖。村人们会叽叽喳喳围着货郎挑选适合自己的针头线脑、剪刀、头绳等,很是热闹有趣!
有时村里也会出现一个一头挑着米糖一头挑着空蒌下乡换废品的兑糖人。大人及孩子们都会从自家找出废铜烂铁或鸡内金、鸭毛等去兑糖了。一些孩子们也会拍着手儿唱起儿歌:“叮叮咯,兑糖喔!什个兑?瘌子壳!何块有?头上剥!剥一剥,有满桌”。
过去医学不发达,经常有人生头癣,即所谓“瘌痢头”。这首儿歌就是取笑家中拿不出废品兑糖的人只能从头上抠一点“瘌子壳”来兑糖了。
我小的时候,只有浒湾镇才有制冰棒的设备。记得那时的冰棒永远只有一个品种——白糖冰棒!那时,浒湾人会骑着辆自行车,车座上扎一个装冰棒的大箱子,走村窜户,叫卖冰棒。那时冰棒是很贵的,要卖5分钱一根!那时因为人们生活窘迫,家中舍不得拿出5分钱来消费这个。所以,一般情况下,卖冰棒的人站在村子门楼下叫卖,好长时间只能卖出几根,就会窜下一个村子的。记得那时,母亲有时会心疼孩子嘴馋,偶尔才会给个5分硬币交给我去解馋!手里捏着5分钱,真比过年还要高兴啊!那时,只要看见卖冰棒的来了,一大群孩子们会学着叫卖声,拖长声音唱着新式儿歌:“白~糖~冰棒,又甜又香又放光”!
小时候,我们上山砍柴,因为周围没有好的柴木,会到隔壁村(比如我们隔壁的“水江口”村)的禁山上“偷”砍柴。这个“偷柴”可不是一般意义的“小偷”,因大家约定俗成有一个认识,即偷柴偷秆(即稻草秆简称),捉到不管(即不要紧)。虽说“不管”,但是被他村民抓住,也会被没收所砍柴木的!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子就被没收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偷来的柴。我们几个孩子们气愤不已,就坐在对面山上唱着儿歌骂他们解恨:“水江口,烧早火,邋到(金溪方言,即被火烫着)脚板莫找我;水江口,烧昼火,邋到脚板莫咒我;水江口,烧夜火,邋到脚板莫骂我”。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以往熟悉的儿歌再也没有人唱了。再也见不到一排排小孩子坐在塘旁石板上,整齐划一地唱着“月光光”了!再也看不到小孩子们玩着“嘟嘟嘟嘟车水”的游戏了!现在的孩子们由于课业繁重,要么被家长叮嘱在家做那无休无止的作业;要么在家看看动画片、打打游戏什么的。感觉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想起这些心中不免充满惆怅,却也无可奈何!
那伴我一路成长,给予我无限幸福的童谣就这样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只在梦中,我还在浅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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