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影子和梦

流浪的影子和梦

【导读】关于“人究竟该活在梦里还是现实中？”的问题，原不在于该不该，而在于能不能。但即便不能，我还是奢求每晚都会重复同一个梦的情节，虽则结局引人惆怅，却不至于行尸走肉。

这梦来得太蹊跷，梦的源头在教堂，时间却是晚上。活动完毕，其他人都散去，只剩下我和你很末结伴离开，我们上了一辆公交，车上只有我和你，也许因为恐惧，你将头埋在我的怀里。

车的行走路线很诡异地不在市区，仿佛穿行在蜿蜒国道的山林，并很终停在一处昏暗之地。我们下车之后，司机也下了车，我对他有种直觉上的戒备，却发现走出车门的他手中握着一根竹笛，跟我的一模一样。

那明明是山林，但梦里的我们却在几十步之外步入街道，其时临近午夜，公交已经停运，我们要到热闹的地方去打的回学校。但在我们穿过一条胡同进入另一条街的过程中，时间却变成了白天。突然我发现你不在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消失的以及为什么要消失，我担心你被坏人带走，抑或你只是想回避我。

我四处找寻，不见你的踪影，便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的名字，然后疾速奔向胡同口，在路人的惊慌不解下，箭步越过紧连胡同那端的十几级台阶，直接落在地势低于胡同的另一条街。

我茫然地望着人群，声嘶力竭、泪流满面。有坐在街边的人嘲笑我无助的样子，我便恶狠狠地走向他，仿佛这一生仅存的使命就是教训他。然而我的拳脚都施展不开，这种梦里的无可奈何调侃着我的愤怒，那人在笑我的无力，我却只能在他狰狞的笑容中气急败坏地醒来。

梦，醒了。梦里的愤怒遇到现实，便质变成了无边无端的惆怅。

梦境如同酒话，又仿佛一面残忍的镜子，照出了真实的自己，现实中自以为淡定的坦荡，其实都只是因为很真实的感情被理智压制住。这梦又像一张并不善解人意的嘴，直白地道出了心中的秘密，让我猛然惊觉，现实中以为放下的，其实并没有放下。

人哪，有太多时候将真实的自己一点点切割，随意舍弃在心门之外。他们如同影子一样无家可归，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漂泊，并偶然流浪到主人的梦里。这影子似乎就是形体的灵魂，却被形体拒绝；这种梦醒的愁绪，便成了一种并非刻意的报应。

梦醒的那一刻，仿佛是站在梦与现实的国界上，茫然不知去向。倘若梦里是真实的自己，而现实中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隐藏和虚伪，那么，人究竟该活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其实，哪里需要如此纠结于这个问题呢？毕竟，国界上的短暂彷徨之后，每个人都要别无选择地走向现实。那应该是在黄昏时做出的抉择，夕阳在现实的西山拉长流动的身影，这影子原本在梦的国度，却终究随着行体的移动，一点点远离了梦境。对于拥有绝对主动权的形体而言，这意味着一种归去，说不上有多么无奈，但如果影子也是会思考和流泪的，我相信他也会感伤。

于是，关于“人究竟该活在梦里还是现实中？”的问题，原不在于该不该，而在于能不能。但即便不能，我还是奢求每晚都会重复同一个梦的情节，虽则结局引人惆怅，却不至于行尸走肉。

如果可以，将这一生简单地劈为两半，一半活在白天，一半活在黑夜，又有什么不好呢？

【责任编辑：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