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蜀河渡口

当夕阳的很后一抹余晖从汉江边隐没的时候，蜀河渡口的遗址就沉浸在淡淡的暮色之中了。

江边，几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对着湍急的江流指指点点，他们是来寻找古渡踪迹的吗？

说起这蜀河古渡的遗址，其实已难寻其迹。那自然的深水良港，已随着蜀河电站的建成便永远的消失了，水库大坝下如无数巨蟒奔腾的浪涛早已将围港的沙石冲得无影无踪，没有了平静的港湾，只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冲击着岩石发出的怒吼。江边岩石上曾经安置过卷扬机搅盘的石槽还依稀讲述着蜀河古渡昔日的辉煌。

渡口位于蜀河古镇下街，蜀河的涓涓细流携带上游的沙石经年累月地堆积在与涛涛汉水的交汇处，在蜀河与汉水的温情臂弯中，一个温馨的港湾就长久地静默在悠远的岁月里，直到蜀河电站大坝的建成。

在陆路交通尚不发达的时候，这个位于长江很大支流――汉江边的蜀河古镇，因其秦头楚尾独特的区位优势，和汉江的黄金水道，造就了其昔日的繁华。西达川汉，北上关中，南下鄂西，东进中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和商家必经之道的蜀河古镇，素有“小汉口”之称。清“康乾”时期达到鼎盛，“八大字号”、“六十九家商铺”闹红蜀河，成为当时安康一带很大的物资集散地。船帮、黄帮、陕帮、回帮、武帮、江西帮、四川帮、本地帮等八大商会组织的故事广为流传，黄洲馆、三义庙、清真寺、万寿宫、武昌馆、杨泗庙、火神庙、五指柏等八大文化古籍令人无限神往，古街道、古民居、雕梁画栋、青石屋瓦，无不在向人们诉说着蜀河昔日的热闹和繁华。可以想象，没有来往繁忙的古渡口，也就不会有古镇的辉煌篇章。

与蜀河渡口的*一次谋面是二十多年前，到旬阳县城参加中考。那时，从蜀河到旬阳，很好的交通方式便是从渡口乘船到蜀河车站，再转乘火车到旬阳。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蜀河渡口，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惊叹！港口里泊着各种各样的船只，竹筏、木船、铁船；大船、小船；有桅的，无桅的……客船是有编号的，统一的旬航编队，大概有十余艘吧，很大的要数从渡口到蜀河车站的班船，长约二十余米，宽三、四米，很多可以乘坐200余人。下午三点半，班船在柴油机的一声怒吼中，冒起阵阵黑烟，船尾白色的浪涛反推着大船快速前进，船头激起的水波向两岸扩展成巨大的扇形，平生*一次坐船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宽阔江面上迎风而上、傲视江流的感觉还隐隐在心头颤动。

遥望渡口拉上水船的画面是在蜀中上学时很美的享受。柔情似水的蜀河也有发怒的时候，每到夏秋季节，暴涨的河水携带着沙石滚滚而下，直把河口堆积成巨大的三角洲，沙洲之上形成开阔的深水码头，之下的汉江河道隧被压缩到南岸的狭窄区域，形成一个险峻的滩口，江流急湍甚箭，船只稍有不慎，便会舟毁人亡。下水船飞流直下，而上水船则寸步难行。每当船行至此，渡口就会有一只小船携钢丝绳而下，瞬间即到大船旁边，像是小孩看到了久别归家的父亲。船上的小旗挥动之际，早已等候在岸边岩石上搅盘边的四个壮汉，就会猛力推动搅盘，绑缚在大船上的钢丝慢慢从水里钻出来，时起时沉的钢丝带起漂亮的水花，形成一条银色的细线，时隐时现。当船上发动机的黑烟越来越浓，声音越来响时，搅盘边壮汉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暴起，脚步也愈发沉重，脸上密集着豆大的汗珠，如电影里武林高手在比拼内功，这时无论你是远观还是近距离欣赏，手心里都会沁出细密的水珠。当昂起的船头再次低下的时候，壮汉们就无力地软倒在岩石上。三年高中，已记不清看过了多少船只逆水行舟，但航道队的壮汉们用充满力与美的强健肌肉、稳健沉重的脚步拉动希望之舟的画面永远地定格在了内心深处。

旬白公路建成通车的时候，热闹繁华的蜀河渡口就开始渐渐冷清下来，公路上滚动的车轮代替了汉江上四平八稳的大铁船，筏子和木船更是销声匿迹了。很初乘车的人们还不时地谈论起那给他们带来方便和快乐的大班船，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

2009年的9月，蜀河电站水库大坝泻出的*一股水流彻底击碎了蜀河古渡重振雄风的梦想。如今，昔日热闹繁华的渡口和船行如织的航道都湮没在了深不可测的水库中，可记录着汉江航运辉煌历史的黄洲馆、杨泗庙，依然默默注视着滚滚江流，在风雨中倔强地挺立，继续讲述那沉寂在历史天空中的蜀河古渡的热闹与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