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饸饹面

来源: 北部文学城 时间:2021-07-13

饸饹面

春节时,姨奶奶给母亲打来电话说:“过几天,我给很小的孙子娶媳妇,闺女你可得回来,咱娘俩有日子没见面了,趁这个机会,再见见面,说说话,噢,还有把丫头们都领回来吃咱老家正宗的饸饹面……”姨奶奶在电话那头,饶有兴趣地和母亲说着话。从电话声音里,我能想象出姨奶奶说话时那沟壑纵横的脸上,笑逐颜开的生动表情。

听着姨奶奶提起了饸饹面,一下子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儿时吃饸饹面,那生龙活虎的场面,有限的美味诱惑。像舌尖上跳动的芭蕾,勾着魂,摄着魄,一直都鲜活在我记忆的梗上,从未凋谢过。

少年时,经常和奶奶一起睡,她特别的宠我。

奶奶精湛的厨艺,在当时的十里八村是很有名气的。村里谁家过红白喜事,奶奶都被提前三四天就请去帮忙。到了过事正日子这天,因为远近的乡邻,亲戚都纷至沓来,给主家贺喜添礼,清晨早早就来喝汤(吃饸饹面)。因此,奶奶这天起得格外早,要去给过事的人家掌勺炒臊子。

奶奶担心我一个人害怕,所以早早起来穿好衣服,给我也穿戴好,领上我。我像奶奶的小保镖一样,一手搀扶着颤颤巍巍,迈着粽子似的两只小脚的奶奶。顶着数九寒天的凛冽,疾疾地走向过事的人家。

奶奶刚一进门,热情的大婶就赶紧让奶奶到燃得正旺的火盆上先烤烤手,暖暖身子。奶奶连声说“不冷,不冷,她婶子,你都准备停当了,我们就趁早动手。”性急的奶奶她顾不得到火盆上烤手,就赶忙张罗着炒臊子。

婶子帮着端过来一大盆切好的羊肉臊子,和在大竹筐里早已备好的萝卜丁里。奶奶系上一个围裙,两只小脚立在老旧灶台下,灶堂里红红的火苗映着奶奶一张酷似秋菊的脸,沧桑而温暖。

奶奶不仅干活麻利,而且有条不紊。

她先往锅里倒入几碗香油,等油到八分热,把碗里的生姜快速地倒进锅。随着一声“滋啦啦”响声,一大盆臊子一股脑地倒入大铁锅。奶奶的大铁勺就不停地上下翻炒,等到臊子本身的水份煸得差不多了,再放葱、花椒、辣子等各种调料翻炒。然后,把大竹筐里切得如筷顶大小的萝卜丁一起倒入锅中,再继续炒。瞬间,臊子浓郁的香味氤氲了整个灶房。等炒得快熟了,奶奶先拿一个小碗,盛上一点先泼散了(敬鬼神),自己再尝一下味道如何,然后再招呼婶子也过来尝尝,婶子尝了一下,不住点头连连称赞说:“香,香......”

稍过片刻,婶子过来帮忙,她们就用两个大铁勺子把炒好的一大锅臊子盛到另一个大铝盆里,这就是不带汤上席的臊子。奶奶称作浇头臊子,这*一步炒臊子就算大功告成了。

接下来就是勾汤。同样,先在锅里放点香油,待油热后,将切好的葱、姜、蒜、调料放入后,再倒入几瓶农家自制番茄酱,一起在锅中炝一下,倒上一锅开水后。很后,再挖几勺铁桶里备好的羊油辣子入汤,将一碗葱花撒进去,一锅红艳艳,香喷喷的汤就这样勾兑好了。

那边的灶台,同样的大铁锅上,早已架好了大木饸饹床子。风箱“咣当,咣当”一个劲地拉着。灶堂里的沙蒿柴燃得正旺,欢腾的火苗在锅底跳跃着。

站在大瓦老盆前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已将荞麦面和好了,使劲揉着。来“过事”的人特多,和面,饸饹床子压面都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当然也不仅仅是费劲的力气活,还是技巧活,很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大展风采的好时机。

和面同样具有技术性,不仅要在荞麦面里掺上适当比例的白面,还得放适量的鸡蛋和野生磨细的蒿子籽,并将水兑得温度适宜。和面要细细倒水,而且和的面要软硬合适,和得太硬了,床子压不下去,和得太软了,下到锅里的饸饹面就容易断截,不会筋道柔顺。那可是主家、帮忙的人都很忌讳的事。

这大清早,一顿开场的饸饹面吃得过不过瘾,会直接影响到主家的名声。乡下人朴实、厚道又大方,主家很害怕事后大伙说抠门,如饸饹面吃得不过瘾,席面太薄等等丢脸面的事。所以,主人时时进来询问面够不够吃?荞面筋不筋道?招呼着大伙一定要吃好、喝好等等。

大铁锅里的水烧开了,男人把饸饹床子抬起来了,干练利索的女人们将搓好的面团塞进饸饹床子里,双手抱着饸饹床子的男人使劲地往下压。“吱”的一声,一簇簇,一根根筋道又细又长的饸饹面,便在水花翻滚的大锅里,打着转盘旋起来。灶台旁守候的女人便熟稔地用筷子捞到小盆大碗里。这时端盘子的碎小伙,已把一碗碗臊子汤端到帐房里,在烟雾,香气缭绕的灶房里,迫不及待地候着,就等端饸饹面了。

一场饸饹面盛宴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待客的帐篷里早就安放好了几张大桌子,上面摆着酸白菜,萝卜丝,咸韭菜,腌沙葱等自己种的各色各样绿色的农家菜。当然还有一碗必不可少的油泼辣子和一壶炝好的香醋。

帐篷里放置的火盆,木炭燃得正旺,把大姑娘、小媳妇俊俏的脸照得红彤彤的,颇是好看。

小伙子一桌,大姑娘小媳妇一桌,老人小孩一桌。“站桌子”的大叔已将大盆的饸饹面,小碗的臊子汤“川流不息”地端到桌子上,热情地让着大伙趁热吃。这时,男人们在一口吹不透的油臊子里美美地捞上一筷子饸饹面,再往上面抓上少许香菜,调一小勺油泼辣子,就甩开膀子大吃了起来。

西北的汉子粗犷豪放,吃起饸饹面也是酣畅淋漓般豪爽。只听他们呼噜、呼噜地吃着爽口细长的饸饹面,一筷头酸菜喂到嘴里也嚼得嘎巴脆。他们一碗臊子汤,一筷头饸饹面,一边捞,一边吃。

渐渐地吃热了,个个满面红光,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们毫无顾忌地用大手一抹,吃得那才叫一个开心,过瘾。

他们那副自我陶醉的吃相,竟会不由地感染到看的人。致极的美味挑逗起你的味蕾,嘴里的口水打着颤,按捺不住的喉咙也抽搐了起来。肚子里的馋虫禁不住诱惑,蠢蠢欲动,一个劲地往外拱。

饸饹面那勾魂摄魄的魅力,真正让人馋涎欲滴,欲罢不能。那是别的美食根本无法替代的。

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她们的吃相则很优雅。先把碗里臊子上面飘着的一层红油,沥到另一个空碗里,盛一小勺香菜沫,再用筷子挑上一筷头饸饹面,调上少许红油辣子、从醋壶里滴几滴香醋。然后,很矜持地吃着面,吃菜也是细细地嚼着,发出轻微脆脆的响声。还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小手娟擦小拭着嘴角,两朵桃色悄然娉上姑娘的脸颊。她们再偷偷地觑一眼那些正吃得酣畅淋漓、不顾吃相的小伙子们。禁不住地抿嘴暗自笑着,又低头相互窃窃私语。

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们,兀自地享受着他们舌尖上的美味。女人们的笑,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吃饸饹面的那份专注和“贪婪”。

此时此刻,用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咥美了”是再也形象不过、贴切不过的诙谐了!

老头和老太太也穿戴得有模有样,显得格外精神,领着生龙活虎的小孙子。他们先得安顿好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的小家伙。饸饹面当然也是娃娃的很爱,他们个个吧嗒个小嘴,一嘴面,一嘴小菜,吸溜吸溜地埋头吃得好爽。老人满是沟壑的脸上尽是喜色,他们瘪着的嘴一张一翕,尽管“短斤少两”的牙口不给力,但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用嶙峋的手亲昵地婆娑着小孙子的头,连声说:“乖,慢点吃,小心甭噎着哇!”那种疼惜地舔犊之情,分明都写在他们的脸上。

男女老少都吃饱了,吃美了,个个吃得满面春风。男人们手中再燃上一根烟,悠哉,乐哉地一边抽着,一边哼着秦腔回家去了。小孩像欢快的小鸟欢呼着,雀跃着。一场盛大的饸饹面,到此也拉上了圆满的帷幕。

饸饹面是我们西北风味的美食之一,也是记忆里剪不断的缕缕亲情和乡情。更是淡紫色的炊烟里缠绕的一抹绵长、浓郁的醇香,让人魂牵梦萦。

唯有故乡的风景和那一缕舌尖上的香,唤着儿时乳名,永远把家和乡愁无限地拉近。什么时候,重回故里,再能吃上一顿家乡的饸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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