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菩提树
一
我站在远方的尽头,吹一曲高山流水,遣流霞为使,着长风飞马,捎一封书信给你。
也许,凋落的世道上,花已向晚,暗香残淡。你不必在意,也不必等待。我要告诉你,从此以后,天空中每次飘雪,都与我无关;远方吹来的每一缕风,再也不会有我的消息。
我知道,此刻,你仍魂断江南,伫立青柔柳岸,沉湎缠绵往事。江汀红树,花开花谢,再无玲珑少年;蒹葭苍泽,藕花深处,不可能再有洞箫委婉一滩鸥鹭。
你吟唱的天籁,大雁已如期传送。你诉说的衷肠,让时光谢了红颜。
你说,多少个日暮乡关,天青色等烟雨,而你在等我。樱桃紫了思念,芭蕉绿透归期,我不想再给你留下一丝朦胧伏笔。青黛初识的小镇,从此不再经过我流浪的歌声;空灵飘渺的水墨画里,请将我的记忆隐去。
不要问我昨天夜泊何方驿站,也不要问我现在行走在哪个村庄?我一直跋涉于迷茫红尘。水长长,路迢迢,我走过很多林中小溪,走过一片又一片广阔草原,可梦中的菩提树,仍在另一个远方。
二
前尘的世界,梵音纷扰。远去的菩提树下,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注定猜不透钟钹的偈语。莲花宝座三生三世吟颂,晨钟暮鼓五百年闭关禅修,有谁能为情缘分花拂柳?一心善果,换来今生擦肩而过。
上辈子的缘,是无帆的野渡。也许,我就是那一叶舟子,撑一江清浅,无奈摆渡你的终身。孤寂的垂钓,钩起满天星光,却拖不动如水的月色。百年修来的西窗红烛,点不燃一泓涟漪秋池。秋波粼粼的水面,惊鸿一瞥,徒留掠影蹁跹。
今生的回眸,也许是菩提树结出的因果。终然所有的往事,全都化为云烟,我也忘不了邂逅的早春。你说,甘愿一无所有,只求心中深藏我流浪的足迹,让短暂的青春绽放并蒂的娇艳。我铭记曾经的誓言,生生世世会让你幸福——为了梦中的菩提树。
寂寥的雨巷,丁香花开不出美丽。苦楝树下萌发的愁怨,怎禁得东风无情摇曳。你的心语,早跟一场凄迷的雨,化为昨日汩汩东流。我之承诺,空随一阵飘荡的风,揉成红世渺渺云烟。一寸芳心,今与谁共鸣?两条心弦,拯救不了一条伤心河流。今生今世,与你共撑一伞花雨的人,不再是我。
你的形象,在隔江千万里。我的影子,在驼铃消失的他乡。
而今,我听闻,你仍一个人。凭栏远眺,听冰冷的雨,轻弹朱红色的窗。你何必再为我添香,让凡人的尘世痴笑你不悔的声音。
你说,到如今,在江南浓泼的水墨里,你像天青色等烟雨,仍然在等我。梦里渔火朦胧,醒来残月似钩,我不在梦里水乡,怎能飞渡?
三
不必抱怨佛祖,也无须感叹命运盈缺。
佛于千年之前,就已经与你我言语: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曾送过九百九十九次玫瑰,你深情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回眸。一往情深,并不代表花开地老,情至天荒。
我呵!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就只差那么一次灿若夏花。你是漂泊在南国的北方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呀!只知倾城与倾国,却不懂倾你的心。唐寅惹三笑,牵得秋香归;梅花唱三弄,才教人以身相许。
从此以后,我不再频频回头。来生,你也没有必要为我忧伤。我曾托云朵问过上苍,修成正果的日子,那是亿万光年之后。不悔的爱情,永远的爱人,不在乎花前月下的朝夕厮守,千生万世心心相映,才能化成永恒的不朽。你相信宿命吗?我信。
所以,亲爱的人啊!你不必再等待。春去秋来,你就是等到海枯石烂,等到大雪纷飞,遥远的他乡,再也不会传来你曾熟悉的踏歌。
所以,亲爱的人啊!你切莫再随风把心事放飞到天尽头,再莫对我诉说一万个伤心的理由。天尽头,无香丘,飞来飞去的飞絮根本就没有故乡。就让我把流浪的脚步遍及天涯,去寻觅荒漠深处的金色神殿。神殿的旁边,有我们梦中的菩提树。当我摘下一万颗菩提果,就可以溯回亿万光年重逢的时光。
到那时,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我歌你舞,再唱高山流水,相依笑傲江湖。
你是我梦中的菩提树!
今生今世,我在寂寞的前路把你追寻。来生来世,我还在路上。到达一个远方,又启程去另一个远方。
尽管,菩提本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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