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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美丽记忆

来源: 北部文学城 时间:2021-06-25

暑假的美丽记忆

少年记忆很深的便是暑假中的乡村。

距离暑假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呢,心就长草了。甚至在梦里也能想到那个勾人魂魄的乡村,那便是我的故乡,一个坐落在辽河平原上绿荫遮蔽的小村。多年后,看《沙家浜》,郭建光一唱到:“锦绣江南的鱼米乡”——就会油然想到我的故乡。故乡虽不在江南,但是却有着和江南一样的旖旎风光:浩瀚的芦苇荡,连片的河汊,捕不尽的鱼虾鳖蟹。

说故乡是宽容的,莫不如说亲情的宽容。因为几乎每个暑假,城里的孩子们都会一窝蜂的跑到乡下,名义上是去祖父母家,但祖父母已经年迈,实际上我们都是要靠叔婶照管。

当四叔赶着马车来到县城接我们时,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

四叔的马车可以停靠到我们家的胡同口。当时的县城对乡下来的马车还没有那么多的管束。孩子们都会对马车感到好奇,他们一点点的靠近马,像观赏从笼子里走出来的动物,并不可思议如此健壮的生灵怎么会规规矩矩的受人驱使。当然他们也会对马身上的饰物感兴趣,比如马脖子上的铜铃铛,额头上的红缨。此时的马在他们眼中不再像是一个木讷的家畜,而是一个威风八面的枭雄。

我会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中坐上马车,那感觉就像是一位贵族少爷坐上一辆超豪华的轿车。马车启动时,心想长了一双翅膀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故乡。

一下子飞到是不可能的。因为故乡距离县城有二十公里之遥。马车不等同于汽车,很快也要跑上四五个小时,好的路面是县道(县级公路),可以听到马蹄轻快而得意的脚步声,不好的路面就是印满车辙的乡间小道,在这样的小道上只能耐着性子听任马车一点点的蜗行,马蹄的声音则变得十分沉重。这种时刻,广袤的苍穹之下无遮无盖,任由太阳肆虐,热浪滚滚直扑面颊。那些有树荫的村子像棋盘上的棋子,要走好远一段路才能遇上。

一般在傍晚时分我们会远远的看到故乡村口的那株老柳树。老柳树不知多大年岁了,估计要有上百年,需四五个孩子才能合抱,已经成了村子的形象代言者。

绕过大柳树,就能看到祖父家的大门以及站在家门口的祖母身影。几乎每次来乡下,祖母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一时间迎接我们。

晚餐照例要有酱炖虾米小鱼。

这虾米小鱼是我至今仍然怀念的一道故乡美食。虾米小鱼是四叔自己从池塘里打捞的。所谓小鱼,指一年生的穿钉麦穗等,约寸余长。虾米也都是未成年的。这道菜一定要用农家酱来炖。所谓农家酱是指农人自己用豆瓣制成酱块子,发酵后做成的。炸锅时再放上几枚红辣椒,那种热辣的糊香味直冲肺管,刺激味蕾上蹿下跳。

除了酱炖虾米小鱼,还有鸡蛋炒青椒,西红柿汤等。故乡人超喜欢食生。比如生葱、生黄瓜、生茄子、白菜心等,把这些菜从家里的园子拔出来,用井拔凉水镇一下,蘸酱吃,非常鲜美。

吃这样菜肴的主食一定是高粱米水饭。把高粱米煮烂后过几遍冰凉的井水,直到米粒清晰得像一颗颗粉红色的珍珠再捞出来,这时候吃到口中糯软凉爽,特有米香味道。

因为在城里一般食用的都是高粱米粥和咸菜,难得一见满桌子的鲜嫩蔬菜。所以到故乡的*一晚一般都会吃撑。

揉着滚圆肚子入睡时,隔窗可见一轮明月。月光把花花点点的影子洒在被子上,像是亲人温暖的抚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咬,鸡笼里家禽的窃窃私语,以及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的草虫唧唧声,会让乡村的夜晚变得活色生香。

在故乡度暑假,除了吃,更重要的是玩。

虽然是乡村,孩子们玩的花样儿却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少。很喜欢干的事是捉蜻蜓。乡下的孩子把蜻蜓叫蚂蛉。工具自然叫做蚂蛉罩子。我至今仍认为蚂蛉罩子是很好的捕捉工具。用一根结实的秫秸做柄,顶端用竹劈子做一个圆,类似于古人的团扇。然后就四处寻找蛛网,把这个圆密密实实的缠满粘稠的蛛网,蚂蛉罩子就成功了。

伏天里,每逢大雨来临时,村子里的蚂蛉多极了,有大青头,红娘子等等。这是捕捉蚂蛉很好的时机。这个时候在街上挥舞蚂蛉罩子,那种收获这种飞行物的幸福感简直是美爆了。当我把一只只蚂蛉扯下来,放在鸡食盆子里时,那些家禽们会立刻蜂拥而上,大快朵颐。像享受一顿久违的饕餮盛宴。

还有一种游戏叫扎蛤蟆(青蛙)。找一根细而长的铁棍,去村里的铁匠铺让他们帮忙打成一个钎子。然后就去村里的河沟寻找猎物。很常见的是一种叫做青拐子的蛤蟆,浑身草绿色,背上还有几道美丽的条纹。还有一种气蛤蟆,比青拐子大。一生气腮边就会出现两个大大的气泡。淘气的孩子会故意用脚踩着它,让它生气。结果它会不停的哀叫,每叫一声,气泡就会大一圈。

扎蛤蟆也算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因为蛤蟆是很机灵的,会和孩子们斗智斗勇。有经验的孩子会一扎一个准,往往都会满载而归。像我这样的生手则很难得逞。

看着别的孩子钎子上长长一串蛤蟆,我羡慕得要死。他们把蛤蟆带回家后,要把蛤蟆腿卸下来,烤着吃。味道非常鲜美。蛤蟆的其余部分则会让家禽分食。

如今想来,那时孩子们的做法过于残忍了。按照众生平等的理论,屠害生灵就是造孽。可是饥饿年代为自身生存,食物链的法则也是可以理解的。

乡下很刺激的游戏莫过于淘鱼和野浴了。

淘鱼是个力气活儿。把一段水沟叠上坝,再和几位小伙伴花上半天的工夫,合力把半条沟的水掏干,所有的小鱼小虾就无处藏身了。再用一个搅捞子把小鱼小虾打捞上来,往往会收获半水筲的劳动成果。如果是几个人合力淘的,则大家平分。带回家之后就会做一顿丰盛的酱炖虾米小鱼了。

野浴是家里大人严厉禁止的,毕竟是有性命之虞的。但盛夏中水的诱惑是难以抵挡的。我会常常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们去村外野浴。但我不敢往水深的地方去,只是在河边能够露出脑袋的水面上扑腾。看着那些打孩子们在水中打狗刨或仰壳凫羡慕极了。

野浴很怕的是蚂蟥。它们会狠狠的叮在人的小腿上,怎么揪都揪不掉,而且会让小腿血流如注,令人极生恐怖。后来有大孩子告诉我,要用鞋底子狠狠的拍打,它才能松口。

而今,所有的乐趣都属于过去时了。现在的农村孩子也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变成低头族了,整天和手机游戏较劲,穿戴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孩子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近几年去故乡,那些河河汊汊早已不见踪影,沟沟沿沿一片干涸。

据说,地下水位越来越低,有些地方只能靠打深井来维持饮用水或种水田。这才是几十年的工夫啊!真为我们的后代担忧。

(江山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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