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谛
(一)
在原野上,我们惬意地行走。也许有意无意之间,一朵花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飞入我们的眼帘。那花儿清清静静,娉娉婷婷地立在原野上,悄无声息,无欲无求,比如所谓伊人;而它,或者纯洁,或者妖冶,或者斑斓,触动了我们某根敏感的神经。当我们走近,浓郁或者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这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朵花。
我们爱上这朵花,小心翼翼地刨起它,连同它生长的泥土,不想伤到它很细微的根茎。然后,买了精心制作的白色花瓶,那花瓶上,以青花的笔触,刻写着一首唐人咏花的绝句,小心翼翼地植入花苗,培土,浇水,小心翼翼地捧起,置放在阳光充沛、通风良好的阳台上,尽可能地模仿自然的环境,让它在这里沐浴着阳光,吹着小风,自由自在地成长。我们以为,这就是我们对它的爱。
后来,我们殷勤地学习,了解和掌握它的生活习性;殷勤地为它浇水,为它施肥,为它除虫,怀着满满的希望,希望它茁壮成长,希望它花开倾城,希望它芳香四溢。可是,那花儿越长越猥琐,叶子不断地黄了、枯了,好不容易开花了,早已失去在田野上的蓬蓬勃勃,只是那么差强人意的一小朵,色彩要惨淡许多,而且,寡然无味。于是我们终于失去耐心,任由它自生自灭,很后,丢入垃圾堆了事。
我们心底,自然会抱怨,我们全心全意地付出,可是它却以怨报德。其实,那花儿,失去了自己生长的大地,怎么会芬芳呢?
(二)
这次,我们去森林踏青。层峦叠嶂,绿荫遮天,我们心旷神怡,我们热情高涨。这时候,一只两只鸟儿,披挂着斑斓的外衣,在枝头之间轻捷地飞舞着,欢快地歌唱着。这美丽,这身姿,这歌喉,就在一瞬间俘获了你我的心。我们又一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只鸟儿。
我们爱上这只鸟儿,就把它带回家,为它打造很精致的笼子,里边设置了喂食槽、饮水槽,还有,为它装扮了我们自认为很适合它居住的巢穴,甚至,担心它孤独,我们还捉了一只它同类的异性来陪伴它,让它们交颈而眠,比翼齐飞。然后,金屋藏娇起来。
我们每天提着笼子,一改睡懒觉的积习,在清晨时分就癫癫的跑到公园里,挂在枝头,给它们放风,当它们在笼子里婉转啁啾,和其它同样在笼子里的鸟儿引吭高歌,因为此情此景带给我们的小幸福,就油然而生。可是,它们两只鸟儿,不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互相掐,互相啄,然后是一只,或者两只,一天天憔悴起来,茶饭不思,噤若寒蝉,很终,在秋风里凄惨地死去。
这两只鸟儿,辜负了我们。可是,失去了可以自由飞舞的树林,和辽远的天空,它怎么可能愉悦地歌唱呢?
(三)
我们把人生比喻成行走,在行走中,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一个人,比如一个女孩子,就是所谓伊人。她或者清新自然,或者芳香盈握,或者妖娆多姿,恰便似一条清澈的小溪,或者一朵摇曳的花朵,或者干脆就是天生尤物。不迟不早,不偏不倚,刚刚好就在我们春心萌动的时候遇见,我们目不转睛,手足无措,魂不守舍,这时候,我们发现,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我们无可救药地爱上她,荷尔蒙、力比多超常分泌,于是,我们以《爱的艺术》为幌子,动点小聪明,用点小伎俩,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地接近她,讨好她,同时不遗余力地展示我们自己的小魅力,终于水到渠成,阴谋得逞,不仅俘获了她的芳心,还俘获了她的躯体和情感,抱得美人归,顺利步入婚姻的殿堂,把她投进铁桶般的围城,把那个女孩子变成妇人。
然后,以法律和道德的名义,要求她三从四德,要求她做贤妻良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如果她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清新自然,不谙世故,那当然就是清高,就是性冷淡,我们的爱就会日渐浅薄。如果她还是芳香盈握,那当然就是水性杨花了,我们会恨之入骨。如果她执意妖娆多姿,那就是确凿的招蜂引蝶(在男性,就是沾花惹草),我们会和她形同寇仇。于是开始冷战,开始争执,烈性的离婚了事,忠厚的就妾心古井水地苦度光阴,生命的鲜活荡然无存。
本来,我们爱上的,是她的美丽和妖娆,一旦走入围城,就要她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她如果不改初衷,那么我们会觉得她不守本分,朝三暮四;如果她改了,安分守己,那么我们又觉得生活平淡如水,就会想着从围城里逃出去。那个鲜活的生命、那场惊心动魄的爱情,它们去了哪里呢?
(四)
还有一种爱,那是与生俱来的,就是我们对子女的爱。当那个小生命还在母腹中孕育的时候,当他(她)呱呱坠地的时候,当他(她)牙牙学语、摇摇学步的时候,为人父母的我们,爱意盈盈,无以言表。如果他(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们也会搭把梯子爬上天;如果他(她)要整个世界,那么我们会奋不顾身地君临天下。他(她)偶患小痒,我们就撕心裂肺,恨不得那病加重了千万倍由我们替代。
就是这样天使一样的小生命,我们早早地为他(她)规划未来,早早地让他(她)投入生活的竞争,美其名曰,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正常的课业以外,学业补习,钢琴班,舞蹈班,歌唱班,以及千奇百怪莫名其妙的强化训练,穿名牌,读名校,就业,婚姻,我们更是不遗余力,做梦都渴望着让他(她)出人头地。后来啊,孩子厌学了,逆反了,背叛了,沉沦了,我们的心啊,也碎了。从天使,堕落成陌生人,甚至魔鬼、寇仇。
我们为孩子谋划那么多、规划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很好忽略的,就是孩子的天性。不考虑孩子的智力、体力,不考虑孩子的个性和嗜好,按照我们设定的目标揠苗助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结果,他(她)或者成长为温室里的弱苗,像我们自己一样,一代又一代,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或者成长为我们眼里的叛逆者,在他们的叛逆中,我们一声长叹,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所以,我想,爱一朵花,就给它大地,让它在风雨中自然地开花和芳香;爱一只鸟儿,就给它森林和天空,让它自由飞翔、自由歌唱;爱一个女子,就给她时间,给她空间,让她像一朵花一样自在,只有这样,她才能新鲜如初,人生恰只如初见:爱孩子,就给他(她)一片天地,在广阔天地里,在天性的引导下,让他(她)身心健康地成长!这,就是爱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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