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饼 演 奏 的 生 活 曲

月 饼 演 奏 的 生 活 曲

文/王金梅（江苏）

从我记事起，每年的中秋节，父亲都会从他的黑皮包里掏出细麻绳扎的一摞月饼。之所以觉得一摞，那时，我们太小，事物是相对的，就好比小时候觉得家门口的路很宽，家乡的桥特别高大，等我们长大了，走向大城市，看到更多的大马路，大桥……再看家乡的马路和桥。小时候的模样封存记忆，更多的是亲切。

月饼确切的数字是我透过被油浸透的包饼纸，反复逡巡扒着小手指在心里默念：“六个，六个……”三四十年前，乡下人过中秋，塘里长的菱角、藕还是有一点的，月饼甚少见到，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圆圆的小麦饼来敬月光。

每年中秋，我很大的愿望，能自己单独拥有一个完整的月饼，一连好多年都落了空。对于月饼，父亲有明确分配，要给爷爷奶奶家两个；大爷爷三个女儿都嫁人了，就一人过日子，每年也是给他两个月饼，并且给他准备好过节的吃食。给我和姐姐弟弟三人留两个月饼。弟弟完整的一个，我和姐姐分一个。

父亲特别威严，一瞪眼，我都会自觉半天不闹腾。父亲的决定一下，我自告奋勇地给大爷爷送月饼，为的是一路上，能感觉有两个月饼在我手里那份丰盈感，更多的是忍不住凑上鼻子闻闻那芝麻香，偷瞧四下无人，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两粒芝麻立刻放进嘴里，那个香呀，无法用言语描述。

那时候有个风俗，敬月光的食品邻里的孩子可以偷拿。怕我们的月饼被偷，我和弟弟从敬月光开始到结束，眼睛都盯着自家的月饼上，月光的皎洁，嫦娥的婀娜，云朵的嬉戏……似乎在那个年代的日子里，我们都无暇顾及。

母亲的厨艺全村首屈一指，刀功更是一个绝，月饼在她手下，漂亮完整地一分为二，很吸引我的是那夹杂在里面的红、绿丝子，在那个缺乏色彩感的年代，似乎一下子就燃起生活的幸福感，对于那时的我，也许更多是口生津。三下五除二，我的半块月饼就下肚了，脆脆的皮，酥酥的心子，绵软的红绿丝子……我都没品出个味儿，眼睛盯着姐姐的半块，她总是用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第二天与同学一起分享，姐姐的这份耐心，从小到现在我都佩服，就是学不来哦！

姐姐中专一毕业就工作了，我们还在上学，她拿工资后的*一个中秋节，就买了蛋黄派的月饼，那也叫一个奢侈！特意给我一整盒，估计从小她被我每个中秋晚上，盯她那半块月饼的眼神盯怕了！对于吃货的我，那叫一个美。那时我就纳闷了，鸡蛋、鸭蛋经常吃到，爸爸的红绿丝子月饼也吃了，为何蛋加月饼如此鲜美呢？油而不腻，香醇悠悠……再后来各色的水果月饼，各色的肉馅月饼，各色的杂粮月饼如潮流入人们的生活。我却总在找寻父亲小时候给我们买的月饼味道，如今这种手工月饼却再难遇了。

又快到中秋，在外地工作的先生打来电话：“王二，我帮你找到了，我这儿有你想吃的那种月饼，油纸包的，绳捆的，纯手工做的丝子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