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韵笛远
新年伊始的*一场雪。
久旱的土壤散发着燥热的气息,尽管冬天的味道依旧很浓很浓。还未浸湿的田地里头,还棱角分明地划开了干旱与湿润的界限,像艺术大师没有勾勒的泼墨一般,一切显得十分自然。那些还惊魂未定刚刚落地的小冰粒,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究竟降落在了哪一片土地上,就被贪婪的土壤急速吞了下去,一粒一粒,不断滋润着这片干裂的嘴唇。
乡村的气息浓烈,常见于安逸的诗句。似乎乡土气息是生来为赞美高尚而来的。在这其中,平凡中走出来的是伟大,走不出来的,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改变了,就离去,感慨过往,唏嘘不已,但遗忘在世界角落里的乡野,一如既往。我生于此,长于此,感慨于此,记忆于此。
这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乡野艺人”,一位只有路过于他身边时才能欣赏到作品的老人。尽管谁也没有承认过他是一位“艺术家”,也没有什么官方的认证,但我一直认为,他是很好的表演者,是生活里的艺术家!
我是早就听过他的大名的,也早已听闻他的大作。农忙时,我常跟随父母踩着泥巴包裹着的鞋子,艰难行走在田埂上。那位老人在不远的地方坐着,小心翼翼看护着羊群,别动了人家的庄稼。时不时,他会抽出一根老旧却光滑锃亮的竹笛,即兴吹上几首。那悦耳的旋律就弥漫在田间地头,充满在天地之间。那曲子,如冻实的冰棱乍断跌碎在光滑的玉盘上,又像空旷的草原之中飞奔的骏马嘶鸣,也宛若揪心的鹰啼,一阵一阵掠过心头。
这一年,是山东六十年不遇的大旱年,让村子里本就贫瘠的黄土愈发脆弱。冬小麦枯黄的叶儿耷拉在地上,有气无力。早在夏日里,抽水机就轰隆隆,把小河里仅有的几口泉眼抽了个一干二净,泉眼太小,只能抽一会停一会,像是濒危的病人,苟延残喘。天气一味的干燥,让那些发了黄的野草成了村里顽童的目标——一把火儿让它们成了灰烬。
终于,终于飞起了雪花,终于可以让久违雨露的庄稼吮一杯琼浆玉露了。终于,离开太久,那种思念又像干旱了许久,终于被抚慰。我也可以来到这片小山坡,欣赏这片原野的景色了……
咦?那位老人依旧在?
仿佛春天的讯号将燕子唤来,枝头呢喃;蝴蝶在花丛中纷飞,扇动着自己硕大的翅膀;恍若大地上的嫩芽复苏,将石头钻裂;刹那间,鸟语花香,落红纷飞……好一片春意盎然的图画。这幅画面,顿时让我失去了对冬天的冷感,仿佛走进了春天。
“多亏来了一场及时的降水啊!”他眼里饱含泪花,与飞来的一朵银色小花一道儿飞进土壤,那土壤就融化了。
“只是,天太干了,这坡头的草被火烧光了,那么多放羊的人啊……”他又低下了头,才把那根神奇的竹笛放到了嘴上。在我们前面,那群幼小瘦瘪的小羊崽,还在努力在灰烬里搜寻。
那旋律优美依旧,那真情饱满依旧,只是飞扬的曲儿里夹杂着更多的生活艰辛,对老人无依无靠的同情也依旧!这同情,吹了几十年了,曲儿不知变了几变,调儿不知换了几换,可那吹奏的人儿,憔悴依旧……他端坐在被火烧枯的矮树下树皮色的皮肤与树干化为一体,只是偶尔动弹的手指,活脱脱时被风吹动的枝丫。他对我说:“天旱地干,我就吹着那雪的韵儿:五谷丰登,我就吹着那喜的调儿;天灾人祸,我就吹着那忧的曲儿;只是这生活的乐谱我却没能把这“乐”给吹来……”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所谓的安慰在这里是一种讽刺。因为自己已经准备开始迈出离去的*一步,尽管明知道这里留着自己的根。小时候的梦里,总想着长大了能否将这里的落后改变?但现实不是梦,我的无能为力在这首曲子里飘散,情不自禁里渗出一滴冰冷的泪珠。这不是同情,老人走过了这么些年,他早已不需要同情。
逃离,是新生活的开始,那旧生活里的梦,还会在吗?我不知道。也给不出答案。我只能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就像小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他,他坐在石头上,那一根神奇的竹笛,未曾变。
暮色逐渐吞没了一切,伴着那雪的韵儿,笛声越来越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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