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时间之外

站立在时间之外

山泉、名村，神树、古寺，小路、美景。

由武店镇东行三里，有一燕子山，山下有一泉窟，窟粗如斗，泉水冬暖夏凉，昼夜流淌，四时不竭，人称“灵泉”。顺泉水而下，有一依山而居被山半抱的村落——“灵泉村”，村中有一古寺院，名曰“灵泉寺”，现为小学校舍。院内有一棵银杏树，老干虬枝，年岁无法考证，村民称至少上千年了。

灵泉村历史悠久，因山泉、古寺、老树而名扬四方，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又因村民富裕一次购进100部飞人牌缝纫机而成为皖东有名的文明村。28年前在上中学时，我曾和同学一道去过灵泉看银杏树。28年后的一个冬日，我和朋友再度来到了这里。到了灵泉村，不看看被全村老小视如村庄的守护神的这棵古树，静下心来慢慢去看、去听、去触摸，就算没来过灵泉村。由于得山丘之灵气，得泉水之润泽，古老的银杏树常青不衰，不断向空中伸展自己的臂膀。

关于这棵树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原本这里有两棵银杏，南为雄，北为雌，两棵银杏树以风为媒结为了夫妻，根体相连，情深意切。1959年夏某日正午，电闪雷鸣，大殿南面那棵雄银杏突然起火，火舌通天，无法救援，三五分钟后天气突变，瓢泼大雨忽至，大火熄灭，树却从此死去，不久这棵雄银杏被伐掉，只留下北边的雌树了。

以前，古树身后有一座古刹，人称“灵泉寺”。据《凤阳新书》载，此寺很古……寺在宋元丰年间重修，有前、中、后三殿。现在，树下围栏还嵌有3块石碑，分别为：乾隆年间《重修灵泉寺东厢记》、光绪年间《重修灵泉寺观音殿碑记》、灵泉村民立的《千年银杏树碑》。

如今，“灵泉寺”早已不存在了，而银杏仍然参天耸立。这棵古朴苍劲、又高又大的银杏树，树径四米多，五六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树冠覆盖近百平米，数里之外就可以看见树顶。村民们说，每年春天，银杏树发芽了，嫩嫩的绿叶子长满了枝头，生机盎然；夏天，翠郁葱葱，枝叶繁茂，巨影婆娑，隐藏在稠密的叶子里，有一串串的银杏果，慢慢由青变黄，煞是可爱；秋天，树叶变黄了，一阵风吹过，片片金叶纷纷飘落，像给地面上铺上了一层金毯；冬天，树叶虽然落光，但那矫健的身躯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下，却更显得英俊潇洒。

树干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凸显了它的遗世独立。我上前轻轻拥抱，把脸轻轻贴着隆起的、凹陷的、深深浅浅的树纹，这是时间的指纹，墨绿的叶子凝固了绵长的时间，就象打开地折扇，秋天深绿色的叶丝飘舞点点金黄，一树白果仿佛都挂满了时间。那些流年像在苍老容颜上长满悲伤的茧，亲眼目睹山村古寺的兴衰变迁。我听不到时间匆匆溜走的声音，却触摸到光阴疏密的萌发和凋零。

千百年来，古树静立，听泉声人语，观四季之景，赏烂漫山花，和啾啾鸟鸣，沐浴世间很纯净的阳光雨露，得尽了天地日月精华。银杏树迷离神秘，哪年哪月哪天、是冬季还是夏天、是谁把它栽种在这里，谁也不清楚。有的老人讲，是风吹来的果实在这里落下并发芽长大；有的讲，是天上的神仙看见这里很有灵气，就扔下了颗银杏果，其发芽成树；还有的讲，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采集仙果时，不小心将一颗银杏果丢在了村里，后来长成参天大树。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比较可信，就是在燕子山修行的一位高僧种下了两棵树，后来，这位高僧在燕子山下创建了灵泉寺，泉水环绕、钟灵峻秀、环境幽美，堪称佛家圣地。一年四季，周边许多质朴的村民把古树当做神灵敬奉，在树上挂有许多红绸带，祈福求安，热闹异常，正是“树因寺生，寺因树灵”的写照。后来，灵泉寺在历史岁月里因战争动乱灰飞烟灭，可这棵银杏树却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当地民众说，此树上住有神仙，如有人攀枝折叶，摘其果实，就会遭到报应，所以该树从无人敢乱动，只等果熟叶落，方可进行采拾。也许那是善良淳朴、讲文明的灵泉人敬重古树、爱护古树的一种很好的方法。

种下了这棵树，也种下了时间，如今伟岸冲天。别看它皮已破，而内依然完整；别看它身已损，而生命依然顽强；别看它不光不净，甚至有点丑陋，树却成为人们的祈福之物、欢乐之所。

银杏树同一代代灵泉人结为朋友，它不言不语，却知道这个山村的前世今生。也许，灵泉的老银杏树比不上其它地方的银杏树老，比不上其它地方的银杏树绿，但它记录着灵泉的历史，有着灵泉一样独特的个性，唤起灵泉人对它的敬畏，敬畏它的历史，敬畏它的神奇。

“百年老树是有灵性的，我也沾沾仙气。”同行的朋友一脸幸福的，抱着树干，留下灿烂的微笑，“秋天来时，捡几片银杏叶做书签，多好啊。”在我看来，轻轻搂抱着这粗大的树干，就如同搂抱着厚厚的时间。

古银杏树在千年后仍然枝叶葳蕤，站立在时间之外的时间里，我愿化作一根细枝或者一片扇形嫩叶，陪伴它生长在时间的深处。